如果有人问心理咨询师:“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什么是让你最头痛的事呢?”回答可能是千千万万,但有一点,也许是大家的共识,及如何找到咨客成长的动力源,让他真正的行动起来,特别是对于那些神经症咨客,可能是最让人头痛的。难怪有人说,让神经症者行动起来真的是在折损咨询师的阳寿。 咨客只有走出的意识而没有走出的力量,只有渴望结果的心愿却不能克服路途中任何的泥泞和坎坷,所以说让自己感到不行动而得到结果是很自然的。这种新生物就是多变的可怕的如同瘟疫一般的“症象”,症象让人执迷不悟,走的越来越远,直到跌入深渊,固执的如同妄想,并且就在这犹豫的方寸之间,无意识又会产生出无数的观念,证明自己和别人的不同,难以用事实说破,更不用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的平常招式。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被实际工作中的咨客折磨的已经无法详述经历过的种种心绪和痛苦了。然而正是这种不幸和痛苦的折磨,让我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我发现对于神经症咨客,最大的动力源就是让他们正视他们自己的选择,选择的结果以及幻梦的破灭。 怎么办呢?这是必须找到一个答案的问题,哪怕答案不是很完美。 我在实践的过程中,也尝试了很多种方法,特别是类似上面提到的那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类的方法,但在实际咨询中是碰壁和无效的,而且对神经症者几乎是根本无用的,当我认识到这种无效时,心情当然很沮丧,可不得不继续前行,那是一种没有选择更没有资格停下来抱怨的状况,因为我选择了这一行。 下面我们就来分享一下这三个点。 第一个点是咨客对现实痛苦不断扩大的极度恐惧,神经症咨客的痛苦是无形的,是那种失去自我后看不见摸不到的无声无息的痛苦,没有呻吟只有绝望的味道,可以这样说你很难想像到那种痛苦的滋味。 在他们痛苦绝望的挣扎过程中,有三个点是他们无法摆脱的,而且那三个点是他们非常敏感的,他们喜欢听你讲到但又极度痛恨你讲那三个点,好象它们是咨客的希望又是他们的绝望。他们内心太冲突了,冲突到无法生存。 如果说你的痛苦无论多么大,而且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你能够承受你面临的痛苦,但有一点,若是那样的话,你的痛苦会因你的所作所为而变得不那么痛苦了,但是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痛苦正在呈几何数的倍增,你是如何的心情呢?就象你看着自己的身体正渐渐的化掉成无形,你会是如何的感觉?如果说让你用刀子划破你的皮肤,可能你还能咬咬牙真的做到这一点,但是你很难做到看着自己流血感不到一丝丝的疼痛,相反却有着一种渲泄开怀的畅快淋漓的痛快感觉。 如果说一个人不幸患上了诸如癌类的绝症后,人的绝望可想而知,我曾是一名外科医生,接触过很多罹患绝症之人,很少有人能真的拿的起放得下的,扪心自问一下你就会有感觉了。可是我的许多年龄性别不同、经历背景不同的咨客却异口同声地说:“我情愿得癌症”。这又是一种何其难以理解的话语呢? 谁都不愿意这样,更不想看到这样恐怖的场景,而神经症咨客大量的精力就是要把这种恐怖幻化成美妙的世界,就象古希腊神话中推石头到山顶处又滑下来的那个人。敲碎他们幻化的世界,剖析他们血淋淋的现实,这是一种很冷酷的事情但不是无情,应该叫做冷酷有情更妥贴。 很多人说我很冷酷,我想就是因为我的确在做着很冷酷的事情。尤其是咨客很想让我也帮着他们自欺一下,我非常坚持着这个原则和底线。而最终的结果是我虽然因此受了很多痛苦的折磨,但是我的很多咨客并没有离开我,还有很多人走出了困境,成了很优秀的人。 第二个点是他们对于不幸的结局的否认,神经症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你不用想就可以想像的出来,一个人不用付出却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其他的人生来就是来为他服务的,世界不是有规律的而是围着他来转的……他不是人而是神。这就是他的选择,作为神却错来到了人间,却又找不到回到天堂之路,是他迷失了,还是自己假造的呢?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他选择了一条很特别而精致的路途,关键是这条路的最后通向的不是天堂而是深渊。 关于这一点,我经常用临界点图来说明。临界点图所用的原理是量变到质变的原理,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天堂”一条是通往“地狱”。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美好的东西通常在通往真理的路上引诱我们,而陈腐令我们陷入沼泽地。”我觉得这个话说的精妙绝伦。神经症者想的是天堂却走的是地狱之路。 还有就是质变时候的难以控制之势,快的令人窒息的那一瞬间,量变时期几乎是一个平线,这是自我麻醉和自我欺骗的好时期,而那一刻到来时,是不能自制的崩溃。关于这一点,我的咨客在潜意识中比我更清楚。他们压抑的正是内心翻涌的波涛。 所以对于结局艺术的展示也是深层的一种触动。为何说要艺术呢?因为处理这个真的很需要智慧,不是怕咨客受不了,而是他会用各种奇特的思维带你走入迷宫,我喜欢他们的那种思考方式,既不枯燥也很有趣,但常常被他们带来带去带的迷失了自己,这时候才知道:“迷失了自己,就失去了一切”,他们真的是最好的老师,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东西。我拿出来分享的只是不足其万分之一,并且有点失真和走样。所以说投入进去你会大有收益的。 第三个点是对定型的一生的心不甘情不愿,作为一个神经症者,他把自己看作一个有使命的伟大的人,这可能是他最大的梦想。当你告诉他他的梦想永远只是实现不了的梦想,还可能成为噩梦,想像一下他会如何的反应呢? 神经症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的逃避,他可以做许多其它的事情,而他最应当做的他却逃避。而死亡是最大的逃避,谈论自杀对于神经症咨客就象谈一件衣服一样随便,因为他可以畅谈任何东西,因为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空空的,他只是来试探一下别人的反应。 咨询中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当你显现出你对哪方面比较敏感的话,他会经常的在有意无意间来谈这一类让你很不自然的事情。最后我觉察到他们也是在无意识间不由自主的控制你,很多小女孩和我谈性,当我不愿意深究细节时,是因为它不符合主题,于是,咨客可能判断我不擅长谈这方面的事情,于是经常就引诱着我谈这些,当时,真的让我很奇怪很迷惑很困扰。后来有一个咨客帮我解开了迷团。她有一个情人,她为了更好的控制情人,对自己的性欲望做了充分的表演,让情人误解了她是个非常渴望性欲的人,其实她觉得性很没意思的。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只是在证明情人是多么的在乎她。这让我明白了那个小女孩只是在证明她超然于我,于是当我下一次坦然的和她谈论细节时,她再也没有和我谈性的细节了。她快速转变了话题,于是又变成了清高无比的人和我谈宗教,谈上帝。开始我不是太懂得基督教义,所以她和我谈上帝时,我就我知道的东西和她谈。当我谈到人类思考什么的时候,让我最难以忘掉的是她的表情,一种蔑视人间的粗俗的超然清高的表情,那种表情任你是谁,你都会想远离这样的人,那一会她说作家昆德拉曾说的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然后她怕我听不懂又补充说,就象蚂蚁在思考人类一样。当时我真的有点受伤,我向她反馈了我的感受,并且把这种感受联系到她的人际关系上,她连一个同性朋友都没有,更别说一个异性朋友了,这可能就是原因之一吧,我说:“作为咨询师的角色我能忍受你,如果在生活中,我再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了。”这也是我咨询工作中少有的几次移情之一。 事过境迁,这种经历让我有了一种新的启发,她为什么要这样攻击我,一个是不由自主的强迫,另一方面,她不愿意我作的某些分析。我分析了什么,原来是我对她的行为模式分析并做出未来推测,谈到了她的这种模式会随她一生,把她拉到她最不愿去的地方。于是那以后她就这个敏感点常常攻击我。原来她不愿意听。“掩饰的背后必有真理”,所以我开始在这方面做了些探索,最后还真的发现,这是让人不得不转变的一个动力之一,尽管这有点象肉中的刺一样让人极不舒服,起码是个让人无法再安心的寻找借口的好机会。 发现了这个小真理后,我在她身上用了几次,果不其然,她马上开始攻击我,当我的基督教义比她还好的时候,她又避口不谈了,开始谈死亡和鬼灵了,现在也不谈这些了,而且现在变得越来越有能力了。她何以如此呢?那就是她不愿意走那一步,不知不为罪,知道了后她不得不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因为不这样的话,她会更痛苦。 |